☆325.第三百二十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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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一章
入夜，榮福堂。
楊婆子與丁婆子帶著幾個小丫鬟圍著兩個樟木箱子，殷勤點著裏頭一件一件的東西，都是翌日要送去玉境山給老國公爺的衣物與日用品。
兩個婆子輕聲地指使著小丫鬟，還不時地親自彎腰翻撿：“這一盒是布鞋、布襪，這一包是圍涎，老夫人親自挑的時新花樣子，這幾匣糕點放那個箱子裏頭去，手腳輕點……哎喲還是我來……”
這兩個婆子心中有數，老夫人雖然與老國公爺時常鬥嘴，怨懟不斷，但是老國公爺的事情，老夫人年輕的時候卻是不肯假手於人的，現如今年歲上去，方漸漸松手，再鬧別扭還不是事事都要親自過問？！
“舅老太太，有東西掉了。”燈火不算亮堂，小丫鬟眼尖，彎腰從暗影之中的地下拾起一件物什，舉在手中，卻是一方帕子來。
楊婆子目不識丁，對著那方繡滿了字的帕子瞧了會兒，遂遞於小丫鬟道：“許是夾在哪裏兜了出來的，歸籠到帕子一起去吧。”
小丫鬟來回覷著兩個箱子，四下裏翻了翻，擡頭報說：“舅老太太，不見有其他的帕子。”
丁婆子身形略高大略胖，臉皮松弛，瞧著竟比老太太大了有十歲的樣子，因不大愛笑，時常似是虎著臉，看起來遠不如楊婆子溫柔和氣，聞言不信，數落道：“怎麽沒有？我分明記得有一匣子呢，這些孩子真是中看不中用，找幾件帕子都不利索。”
一邊自己翻找起來。
老夫人在座上想事情，當下看過來，卻見那帕子十分眼生，遂道：“拿過來我瞧瞧。”
接過小丫鬟捧上來的帕子，卻見上頭繡著幾句詩：
“看朱成碧思紛紛，支離憔悴為憶君。不信比來長下淚，開箱驗取石榴裙。”
落款：阿搦
老夫人略識得幾個字，連猜帶蒙，挪到燈下瞇著老眼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，越看緊縮的眼神越冷，最後淬了寒冰一般，幾近冷笑出聲。
地下丁婆子還在想不通地問楊婆子道：“那一匣子帕子怎的不見了？”
楊婆子卻已然覷到老夫人的異樣，遂小意溫柔地湊上前道：“這帕子可是有什麽不對？”
老夫人不動聲色地將那帕子塞進袖中：“無事。”
當下木然起身，走到箱子前道：“仔細找找，我記得裝在一個花梨木的匣子裏的，牡丹花的那個。”
幾個人正找手帕匣子呢，卻忽聞外頭人聲嘈雜，吵吵嚷嚷地，一時未歇。
老夫人不無奇怪地道：“這是在做什麽？”
等了半日無人進來回話，小丫鬟出去打探了下跑回來：“不知怎的有一只狐貍從廚房躥出來，偷了一只雞，天黑瞧不清楚，竟讓它沿著墻根跑了，現下聽說逃去了後花園。”
老夫人便覺新奇，聞所未聞，於是扶著寶兒出了門，小丫鬟在前頭打著燈籠，楊婆子幾個擁在身後。
來到後院，只見月光下有人提著三兩盞馬燈，小廚房外一簇簇的身影，立著好些人，有個厚背高壯的媳婦正朝著角門外張望，那人卻是丁婆子的女兒，老太太的侄女，專管著老太太的小廚房。
“曉兒。”
那媳婦聞言轉過身來，見是她娘與老夫人都來了，略有些尷尬不安地抽著嘴角，攤手無奈道：“今兒真奇了，莫名其妙跑進來一只白狐貍，叼走了一只雞，這院子裏怎麽會有狐貍呢，深宅大院的。”
丁婆子遂道：“旁的不要緊，萬一不慎咬了娃娃可怎麽好。”
曉兒回頭淡漠地看了她一眼，道：“已經派人去抓了。”
老夫人遂道：“跑去後花園無人處倒還好，教人好生搜尋就是了。”
曉兒忙應了聲是，又吩咐邊上的媳婦丫鬟：“再跟些人過去一道幫著把雞追回來，將那狐貍也捉了。”
立了一會兒，見老夫人並未再說什麽，曉兒便又從容走上前扶著老夫人貼心安撫道：“老太太且請回屋吧，花園子大，狐貍又小，哪裏都能鉆，一時半會怕等不著——天黑，您小心腳下。”
老夫人幾個遂又回去依舊清點物品，將兩個樟木箱子裏的物件抖了個遍，竟還未能找到裝帕子的匣子，正兀自擴大範圍在房中四處翻找，才發現那匣子竟不知何故被放在老夫人房中的花架子上，擋在花盆後頭，因而不顯。
這邊一樣樣整理妥當，眾人七嘴八舌地，便又添了許多要緊與不要緊的東西進去，待收拾完已近戌時末。
忙完了歇下來喝口茶水，竟仍不見那些抓狐貍的人回來。
老夫人好笑道：“那狐貍定是將雞偷至無人處躲著吃了，小心看著廚房，萬一餓狠了不頂餓，還會回來再偷呢。”
那曉兒會意，便應聲道怪哉，遂起身特意出去瞧，卻不想正巧看到有人暗中鬼鬼祟祟地往屋裏探頭探腦，遂提了聲音喊了聲：“是誰？在那兒做什麽？”
那媳婦憨楞，也是個沒眼色的，當下福了福道：“回大娘子的話，狐貍沒捉到，可是她們卻……卻……”
支支吾吾地又不往下說了。
曉兒蹙眉，猶豫之下剛想打發了，卻又聽見屋裏頭老夫人發問：“是誰在外面？”
當下只得讓那媳婦進來回話。
那媳婦是大廚房專管燒火挑水之類的粗使雜役，平日裏不常見老夫人，更絕無機會往這正屋裏來，因而見了老夫人腳下一軟，撲通就跪到地上了：“見過老太太。”
老夫人見狀，氣勢越發足了：“什麽事？可抓到了狐貍了不曾？”
那媳婦道：“不曾。可是咱們卻在花園裏頭看見了那位馮先生，還有……”
老夫人皺著眉頭狐疑道：“這個點兒馮先生在花園子裏做什麽？”
那媳婦畏縮著左顧右盼，欲言又止。
見那媳婦跪在地下低頭不往下說，老夫人便喝斥道：“還有什麽，有話快說，吞吞吐吐地要說不說，我瞧著就最最煩不過。”
那媳婦唬了一跳，腦袋空白之下只得道：“馮先生和、和四老爺、在仰星閣裏。”
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麽，老夫人一抖，念珠差點脫了手，喝道：“一派胡言！”
那媳婦登時嚇得魂飛魄散，尚不自知就裏，戰戰兢兢地直言分辯：“很多人都瞧見了。”
老夫人被噎得心頭一時郁塞，目光隨之陰鷙起來。
這個蠢貨！
然而，很多人！
都是哪些人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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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婆子與丁婆子帶著幾個小丫鬟圍著兩個樟木箱子，殷勤點著裏頭一件一件的東西，都是翌日要送去玉境山給老國公爺的衣物與日用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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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兩個婆子心中有數，老夫人雖然與老國公爺時常鬥嘴，怨懟不斷，但是老國公爺的事情，老夫人年輕的時候卻是不肯假手於人的，現如今年歲上去，方漸漸松手，再鬧別扭還不是事事都要親自過問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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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婆子目不識丁，對著那方繡滿了字的帕子瞧了會兒，遂遞於小丫鬟道：“許是夾在哪裏兜了出來的，歸籠到帕子一起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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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婆子身形略高大略胖，臉皮松弛，瞧著竟比老太太大了有十歲的樣子，因不大愛笑，時常似是虎著臉，看起來遠不如楊婆子溫柔和氣，聞言不信，數落道：“怎麽沒有？我分明記得有一匣子呢，這些孩子真是中看不中用，找幾件帕子都不利索。”
一邊自己翻找起來。
老夫人在座上想事情，當下看過來，卻見那帕子十分眼生，遂道：“拿過來我瞧瞧。”
接過小丫鬟捧上來的帕子，卻見上頭繡著幾句詩：
“看朱成碧思紛紛，支離憔悴為憶君。不信比來長下淚，開箱驗取石榴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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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夫人略識得幾個字，連猜帶蒙，挪到燈下瞇著老眼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，越看緊縮的眼神越冷，最後淬了寒冰一般，幾近冷笑出聲。
地下丁婆子還在想不通地問楊婆子道：“那一匣子帕子怎的不見了？”
楊婆子卻已然覷到老夫人的異樣，遂小意溫柔地湊上前道：“這帕子可是有什麽不對？”
老夫人不動聲色地將那帕子塞進袖中：“無事。”
當下木然起身，走到箱子前道：“仔細找找，我記得裝在一個花梨木的匣子裏的，牡丹花的那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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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夫人不無奇怪地道：“這是在做什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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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夫人便覺新奇，聞所未聞，於是扶著寶兒出了門，小丫鬟在前頭打著燈籠，楊婆子幾個擁在身後。
來到後院，只見月光下有人提著三兩盞馬燈，小廚房外一簇簇的身影，立著好些人，有個厚背高壯的媳婦正朝著角門外張望，那人卻是丁婆子的女兒，老太太的侄女，專管著老太太的小廚房。
“曉兒。”
那媳婦聞言轉過身來，見是她娘與老夫人都來了，略有些尷尬不安地抽著嘴角，攤手無奈道：“今兒真奇了，莫名其妙跑進來一只白狐貍，叼走了一只雞，這院子裏怎麽會有狐貍呢，深宅大院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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曉兒回頭淡漠地看了她一眼，道：“已經派人去抓了。”
老夫人遂道：“跑去後花園無人處倒還好，教人好生搜尋就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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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了一會兒，見老夫人並未再說什麽，曉兒便又從容走上前扶著老夫人貼心安撫道：“老太太且請回屋吧，花園子大，狐貍又小，哪裏都能鉆，一時半會怕等不著——天黑，您小心腳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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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媳婦憨楞，也是個沒眼色的，當下福了福道：“回大娘子的話，狐貍沒捉到，可是她們卻……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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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只得讓那媳婦進來回話。
那媳婦是大廚房專管燒火挑水之類的粗使雜役，平日裏不常見老夫人，更絕無機會往這正屋裏來，因而見了老夫人腳下一軟，撲通就跪到地上了：“見過老太太。”
老夫人見狀，氣勢越發足了：“什麽事？可抓到了狐貍了不曾？”
那媳婦道：“不曾。可是咱們卻在花園裏頭看見了那位馮先生，還有……”
老夫人皺著眉頭狐疑道：“這個點兒馮先生在花園子裏做什麽？”
那媳婦畏縮著左顧右盼，欲言又止。
見那媳婦跪在地下低頭不往下說，老夫人便喝斥道：“還有什麽，有話快說，吞吞吐吐地要說不說，我瞧著就最最煩不過。”
那媳婦唬了一跳，腦袋空白之下只得道：“馮先生和、和四老爺、在仰星閣裏。”
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麽，老夫人一抖，念珠差點脫了手，喝道：“一派胡言！”
那媳婦登時嚇得魂飛魄散，尚不自知就裏，戰戰兢兢地直言分辯：“很多人都瞧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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